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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节(2 / 2)

地上落满了一层厚厚的叶子,因为她的跪倒而扬起了一阵灰尘,被埋在叶子下的一节白骨露了出来。安溪心一跳,学医的时候,免不了要接触各类尸体,头骨。这东西在她眼里,是再常见不过的。从露出的骨节来看,这应该是一节人的小腿骨。


这山林间为什么会多出一具人骨出来,她没心思理会,如果江潮出事的话,说不定他们两就得和这具白骨一起躺在这里了。把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,她用尽最大的力气喊道:“江潮,你还在吗?”


还在吗……在吗……吗……


回音还没散去,安溪就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土坡之上飞跃而下。只一晃的时间,就稳稳地站在她面前,手里拿着那株人参,根部泥土是湿的。见安溪倒在地上,他忙把人参丢在身后的背篓里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
安溪眼一热,将泪意强憋了回去,“没事,不小心摔了一跤。”为了证明自己没事,她作势要从地上爬起来,可是不知到是小腿骨折,还是脚筋拉伤,一点力都使不上,她又颓然坐了回去。她笑,笑容里带了些尴尬,还有藏在尴尬里的委屈。


江潮脸上整得很严肃,蹲下身后,他把安溪左脚划拉出来,左脚脚踝处肿成了馒头,他用手在她脚踝处握了一下,估摸着不像是骨折。所以应该只是脚筋拉伤。


好险不是骨折,不然就有点难办。不过如今她这样子,也好不到哪里去,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,哪怕只是脚筋拉伤估计也得养十天半个月才能好。


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下去,晚上是许多动物活动的时间,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,再待在山上就不安全了。


“安溪,你腿受伤的话,要下山会有些困难”,江潮无奈地道。


安溪当然清楚,她现在这腿脚,连走平路都困难,更何况是险峻的山路。可是这情况,她更不可能连累江潮。


“要不你先下山,再找人过来接我”,安溪睁大眼睛,同他商量着办法。这是她能想到目前最好的办法,本来山路就难走,他再带着一个伤病患,难度更大,搞不好两个人一个也下不去。


江潮眼一敛,似乎很认真考虑着她的提议。安溪心里很矛盾,既想他答应,又不想他答应。她的理智告诉她让江潮一个人下山是最好的方法,可是情感上却不想被人抛下,独自一人留在荒郊野岭。


心里憋着一口气,七上八下的。


“我下去”,江潮顿了一下。


七上八下的心落了回去,像是即将被宣判死刑犯人,判决书没下之前,希望与绝望交织着,折磨着。一旦死亡的结局注定,仅剩的希望被抹灭,绝望到头的时候,反而松气了,不挣扎了。


“好!”她笑着说,“我等你回来。”


笑地比哭还难看,江潮心里叹了口气,不打算继续逗她玩了,要不然真把人逗哭了,最后心疼的还是他。


“十五岁的时候,我跟我爸上山设陷阱打猎,猎了一头野猪,那头猪就是我一个人抗下去的,足足有五百斤。就你这小身板,连野猪一半的一半重量都不到,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提起来往山下带。”


安溪脸一红,感情她刚刚一个人在那里自作多情半天,全被人看了笑话。


江潮作势要把人背起来,安溪才想起,她旁边还有一具人骨的事情。她忙道:“江潮,你看那里。”


安溪指了指白骨堆叠的地方,把江潮视线引了过去。枝叶被扫开,露出了一具分明的人形白骨。是一具男性骨骼,大概五十来岁,死亡时间超过一年以上,安溪把自己判断告诉江潮。


涉及人命的事情,江潮不敢不慎重,只是最近几年村里村外也没听说有人失踪的事。脑海里一个念头闪现,前几年的时候,有个出逃的犯人似乎逃进了八点山,那时候还专门有人来村里问询过,说是如果见到那人一定要上报。


根据描述,那个犯人似乎就是一五十多岁的男人,听说是个很有名的老中医,前几年犯了事被抓进去了,后来不知道怎么又跑了,只是没想到会死在这里。


“咦!”安溪发出轻声。


“怎么了”,江潮把视线转过来。


这具白骨五根手指上,握着一块牛皮,不过牛皮和土地的颜色很接近,二者几乎融为一体。如果不仔细看,很容易就被忽视掉了。


牛皮的抗氧化性很强,安溪把它捡起来的时候,还是完好的,只是上面缠绕的线头早就成了大地的养分。


牛皮摊开后,露出了一排细长的银针,在太阳底下,闪地人晃眼。这银针质地应该算是非常好的,在这里枯草堆里埋了那么久,一点变暗发黑的迹象都没有。


牛皮上画着人体的经络图,看上去似乎很正常,可安溪却倒抽了一口凉气。要知道人体众多穴位分为中有三十六处非常脆弱,这些穴位一旦遭受外界打击,极有可能会致命,这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死穴,命脉。而这张经络图的有二十六处下针的穴位都是死穴,上至百汇穴,下至涌泉穴。如果施针人手法不准,不熟练的话,后果将会是致命的。


右下角有一处工整得小楷,上面写地是“二十六脉活络针”。


安溪圆眼一睁,这个针法她在家里一本古旧的医书上见过,有活穴去淤的功效,对心脑血管方面的病症有奇效,绝对能算上一大奇针,不过她那时候是说早在几十年前就失传了。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。


第8章


现代医学之所以式微,一方面是中医非常依靠经验,年轻人很少会舍得花那么多时间去研究中医一途,使地人才凋敝。但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中医大都讲究血缘传承,许多中医世家的最精辟的那一部分只传家族后辈。如果传承在某一代中断,那么真正厉害的医术在历史长河中消失,而二十六脉活穴针就是失传的古法中的一种。


江潮看着安溪陷入沉思,没敢打扰她,只是在旁边静静守着。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,比刚刚见到人参还高兴,道:“江潮,这是一卷针法,我以为已经失传了,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。”


她看了那具尸骨,她不知道为什么老先生会死在这里,无人收尸,但只要她接了这份传承,就算了欠了一份天大的人情,起码得敬意该还是有的,“江潮,可以给我一点时间,把老人埋了再走吗?”


江潮当然不会反对,他也是这想法,无论这人生前做错了什么,都不该成为他死后暴尸荒野的理由。


用锄头在旁边松软的泥土里挖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出来,安溪把每一处骨头按着顺序摆好好,然后覆上土层,一个低矮的坟包露了出来。如果将来有机会,再帮老先生找到家人真正入土为安吧。在坟前磕了一个头,两人才正式踏上回程。


江潮一路走地跟稳,哪怕背上还有她这么一个累赘,很险的陡坡也被他走成了平路,走在这山上,闲庭信步地跟走在自家后花园似的。似乎比两人来的时候还要顺利一点。


安溪双手抓着他肩膀上的衣服料子,他肩膀很宽厚,完全能把她身形遮盖住,脑袋微扬,尽量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。


如果他不是原文男主的话——安溪立刻甩了甩头,心里告诫自己,千万要和江潮保持着距离,还有江翠翠。这些人都只是她生命里的过客,她有自己的路要走,一旦真的被牵绊住,她今后的日子绝对少不了一番水深火热。


快要到山下的时候,天快要下山,最后一轮红日已经和山头齐平,很快就要落在山后,天色发黄发暗,像是做旧的老相片,“江潮,山下那段路,你放我下来吧,我自己能走。”


安溪抿着唇,生怕江潮拒绝,要是被人看到江潮背着她回去,到时候流言蜚语一传,那才叫真的有口难辩,如果再传到江翠翠耳朵里,她估摸着麻烦又要找上门了。


安溪所担忧的,江潮当然也知道,所以他没拒绝,到平路的时候把她放了下来,在周围找了一根长木棍,用砍刀削掉枝杈,拿给她柱着。


安溪走在前头,江潮落后她几步远,两人一前一后慢慢龟速前进着。


路上不时能见到忙碌一天归来的人。


“呦!安溪这是怎么了,脚受伤了?”


“山上采药的时候不小心崴到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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