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造化大宋 第8节(2 / 2)

那一匣子里,琳琅满目,装的全是琉璃瓶,而且难得的瓶身剔透,色泽艳丽,连盖子都是金的,也不知是鎏金还是镀金。只看起来,就比大食来的蔷薇水更华美三分。


“果真新奇。”就算出入宫掖,见过无数奇珍,也难挑出这瓶子的瑕疵。王宫人随手拿起个泛金的瓶子,问道,“这是何种香?”


“是桂花的。”刘二娘子解释道,“橙色乃橙花,青色乃茉莉花,绯色乃梅花,白色乃栀子花。五种都是奇香扑鼻,三日不去。”


“那两瓶呢?”这些单独味道的香水,王宫人是闻过的,并没有在意,反而指了指剩下的两瓶。这两瓶造型和其他瓶子不同,更圆一些,通体透明,能显出其中水液的色泽。一个泛绿,一个泛金,只看起来就颇为诱人。


“这两款便是合香了。”刘二娘子立刻取了一瓶,拔了塞子,用匣内细细小小的琉璃管沾了些香水,笑道,“两位可以擦在腕上,闻闻味道。”


虽然是奉命而来,但见到这等新奇物事,谁不好奇呢?两位宫人都伸出了腕子,任刘二娘子滴了泛绿的香水,轻轻揉了揉,才放到了鼻端。


只是一嗅,两人同时挑起了眉:“这香味,可是难得。”


有些草木气,并不香甜,反而清净高远,似夜绽幽兰。可是味道又绝不是兰花香,明明能嗅出几种香料,但调配得当,哪样都不突兀,就那么自自然然融在了一起。


“可是放了j-i舌香?”另一个孙宫人低声道,“这味道,似是男子也可用啊。”


对于香料的询问,刘二娘子自是不会回答的,只笑道:“此款香水名为‘静远’,有安神静气之效。”


安神!王宫人眼睛一亮,这不正适合太后用吗?她立刻问道:“这一瓶要价多少?”


“‘静远’一瓶十五万钱。”刘二娘子拿起另一瓶泛金的,“这款‘九回’,则需十九万钱,气味端庄华贵,最宜会客访友时用。”


金色的果真更贵些,两位宫人对视一眼,却不觉意外。一瓶蔷薇水也要卖十二三万钱呢,何况这等合香?


看了眼匣内的琉璃瓶,孙宫人突然咦道:“不是说八种香水吗,怎地只有七瓶?”


五种单香,加上两种合香,可不就少了一瓶?


刘二娘子微微一笑,捧过了桌上另一个木匣:“那第八种,却不单售。”


说着她打开了盒子,一片夺目光华,展现在两人面前。只见那乌木匣中,躺着大大小小五样器皿,有长颈的,有椭圆的,有方直的,姿态各异,却都是琉璃打造。而且并非单色琉璃,竟然都在透亮的瓶儿上,镂出了淡粉的花朵,不看里面装的什么,只这五个瓶子,便能做贡物献于皇家!


“这……这也太奢华了些……”王宫人都有些痴了,看着那匣内的瓶儿,连古井一般的心,都起了涟漪。


刘二娘子却笑道:“这一匣,就含了本店所有新品。有香水、香皂、花露、牙膏和香胰子五种,全是一种味道,名曰‘春归’,乃此季才有的香品。鄙店只得了百套,若是卖完,可就只能等下季了。”


“竟然是分季节的?难不成夏季还会有新品?”孙宫人也听出了名堂,两眼放光。


“四时衣色尚且不同,香色又怎能雷同?”刘二娘子唇角一钩,含蓄笑道。


“好一个香色不同。”王宫人也是服了这韩家铺子,如此新奇的物事,若是献入宫中,说不定要有多少嘉赏,偏偏店主毫无此意。也是,若是献了,可就是皇家独享的,岂能再制百份来卖?


孙宫人则好奇道:“这一匣,作价几何?”


虽然知道了香水的价格,但是这么一套东西,怕也不会便宜。


“四十二万钱。”刘二娘子报出了价码。


孙宫人险些轻嘶出声。四十二万钱,可比另外两种合香加起来还贵!整个东京城,又有多少人能买这一匣呢?可是若说不值,她又实在说不出口,不论是做工还是香品,都是上上之作,配得上此等高价。


“这匣要价确实不贵的。”见两人神色,刘二娘子笑着伸手,在匣盖上轻轻一扭,“两位贵人请看这机关,可值些价钱?”


四道目光齐齐落在了盖子中央,就见一抹不寻常的光华出现在眼前。王宫人有些失态的前倾身子,凑在了那匣子前。就见匣子正中,显出了一张熟悉无比的面孔,却不同于以往看到的那般模糊,而是纤毫毕现,连眼角细纹都能瞧得一清二楚。


“这,这是什么镜子?”乍一看到如此明晰的镜子,王宫人险些都失了态。她怎么从未见过这等清澈的镜子?到底是从哪里寻来的?若是制的大些,千金都可换啊!


“此物唤作‘银镜’,最是光鉴。”刘二娘子自豪的挺起了胸膛,“本店概不外售的,只附赠与当季香品的匣内。且这镜子,能保三月不昏,若是爱惜些用,不让见热、遇水,用上一年,也非不可呢。”


太值了!区区四十二万钱,就能换来满匣新香,并“银镜”一枚。亏得她们来得早,若是让京中豪贵知晓,哪还能轮得到她们?


王宫人当机立断:“取一匣……不,速取三匣‘春归’!”


三匣?刘二娘子的眉梢轻轻一动,面上笑容却丝毫不变,立刻让身边女郎选三份全新的“春归”,替贵客包起。


也不管那边忙碌,刘二娘子取了匣中几样物事,细细对两人讲解:“这花露,须得一月内用完,最宜用来调粉,也可以早晚敷面,能使皮肤光洁。牙膏则可用一个半月,刷牙时切勿吞下,含上一会儿,口内也会生香。若是不足用,还有其他的花露和牙膏,效用也各不相同。”


听她解释的详细,又取了一张印了用法的笺纸,让两人观瞧。王宫人对这女子的贴心,更是满意。献给太后的东西,又岂能马虎?自然要细细摸清利害,才能进献。


“对了,若是有孕,这香水最好少用,不用更好。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刘二娘子稍作犹豫,终是说道。


王宫人的面色立刻变了:“难道此物有不妥之处?”


刘二娘子却镇定的摇了摇头:“哪会不妥?只是胎儿乃天然而生,见不得这些奇珍所化的香气,易伤神魂。非止是香水,就是其他合香、熏香,最好也停了。还有用的脂粉,也不可再用含铅含汞的。此两物属y-in,女子y-in气本就盛,用多了使得y-in阳失衡,难免胎气受损……”


王宫人“噌”的一下站了起来,厉声道:“此话当真?!”


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,刘二娘子心中虽慌,却仍是稳住了声调:“若是假话,对小店又有何益处?有孕在身,就当用天然之物,越少沾染外物,越能护住腹中孩儿。”


王宫人只觉一阵晕眩,一旁孙宫人赶忙扶住了她:“阿姊,要速回去禀……”


她话没说完,便机警的停了下来。王宫人经她一提,也飞快颔首:“立刻回去!”


说完,她看了眼面色微僵的刘二娘子,强挤出了丝笑意:“二娘子勿忧,吾等有事,先走一步。这‘春归’还是要三份,店里其余香水、花露等物,也各取一份,我会命人结钱……”


顿了顿,她又补了句:“若是你说的不差,也会有赏。”


说罢,她不再停留,和孙宫人一起,快步走出了香水铺。


一直把人送上了车,刘二娘子才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。刚才那变故,让她脊背都s-hi了一片。若不是阿郎说,贵人买香水时必须提这一句,她是说甚么也不敢胡言的。只是这宫里来人,跟其他贵人能一样吗?她这话会不会说错了……


须得尽快禀报阿郎才行!



从宫里出来的车,风驰电掣又赶回了内掖。两位宫人下了车,却不敢直接去见太后,而是先找到了阎夫人。


“用浓香或是铅汞调制的脂粉,会伤胎儿?”听到这消息,阎夫人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,“这当真是从韩家的香水铺里听来的?”


“千真万确!奴岂敢欺瞒?”王宫人也是冷汗满额,低声道,“此事,可要禀明娘娘……”


无怪她们如此惊慌,须知刚刚登基的年轻天子,在子嗣上极为不顺。不论哪位妃嫔生出的孩子,都无法平安养大,就连向皇后诞下的嗣子,也是早早夭折。若是此事真跟香料和铅粉有关,改上一改,能否让天家诞下健康的孩儿?


可是此事太大,她们也不敢擅自禀报。若是那香水铺的掌柜娘子信口胡言,岂不是害了自己?


阎夫人沉默片刻,突然道:“派人前去上清宫、景灵宫、太一宫等宫观,询问其掌院,铅汞两物,属y-in属阳?”


当年真宗崇道,东京城里的道宫数不胜数。其中有内丹符箓派的,也有金丹派的,这些道人才该是最懂y-in阳和丹术的。问问他们,就能知“y-in阳失衡”之说是否属实。


王宫人闻言,立刻安排内侍前去打探。阎夫人则略显焦虑的在院内转来转去。她同那韩邈交往虽然不多,却深知其人稳重圆滑,若是没有十足把握,岂会让新店的掌柜如此胡言?但若所言不虚,宫内情势恐要巨变。就连她这个天子r-u母,太后近臣,也不敢揣测会是何等情形……


如此焦灼的等了半个时辰,前去探问的内侍陆续赶回,也带回了他们探听来的消息。


“有人说铅汞皆属y-in,有人说铅阳汞y-in,也有人说汞阳铅y-in?”听到众人回禀,阎夫人简直都要气笑了。两种物事,怎可能忽y-in忽阳?连这都说不清楚,他们当年是如何炼丹的?哦,对了,这些道人当年炼的丹,的确是吃死了不少王侯公卿。看来这两样东西y-in阳难说,毒却是一定有的!


“随我前去禀明娘娘!”阎夫人不再犹豫,下令道。


两位宫人不敢抗命,跟在阎夫人身后,入了宝慈宫正殿。此刻高太后刚刚用完饭,神情也比之前好了些,见到来人就道:“可是香水取来了?”


阎夫人摇了摇头,正色道:“娘娘,两位宫人在香水铺里听闻了些事,须得禀报。”


她的神情太过严肃,高太后皱了皱眉,看向那两个宫人。王、孙两位都是高太后身边的老人,此刻一并跪下,详详细细把在香水铺里听到的话,一字不差禀了上去。


两人说完,高太后的神色也有些变了,看向阎夫人时,突然道:“你可是去查过了?”


“正是。妾派人去了京中各大观宫,询问铅汞属y-in属阳。结果有人言‘水银者,月之j-i,ng也,为太y-in之物’,有人言‘水银出自丹砂,真龙者,为太阳j-i,ng气所化’,还有人言‘五金皆火毒’。铅也如是,称阳者有,称y-in者亦有,却无人能制出‘y-in阳调剂’的仙丹。”阎夫人越说越是平静,就算真宗大兴道教时,敢于献丹的也寥寥无几,实在是唐时吃死人的事情太多了。这“铅汞”若真有奇效,为何内丹兴起,外丹衰败呢?


然而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,却未让端坐上首的高太后面上变色。细细听完,她轻叹一声:“原来如此。”


她当年深居王府时,就是个勤俭的性子,用度并不奢侈,哪里会烧那么多熏香,用价贵的脂粉?是不是正因此,她才能安然产下如此多儿女,无一夭折?


现在宫内子嗣凋零,若是能改一改妃嫔们所用的香料、脂粉,是否也能再添几个麟儿?


“招皇后前来,随吾一同见太皇太后。”最终,高太后站起了身,下令道。


宫内最尊贵的三位,要一同议事了。宝慈宫中,宫人内侍皆是颤栗。很快,三宫齐聚,闭门私谈,一直说到了掌灯,才各自散去。走的时候,向皇后眼眶微红,显是哭过,而高太后,则没了之前那孤寂颓唐的模样。


也是,先皇已崩,如今她能依靠的,不还是儿子?有了这个念想,丧夫之痛,自然也就淡了。


坐在榻上,喝了杯茶汤,高太后叹了口气,突然道:“亏得玉娘在此。”


当年她生下长子时,就是这阎玉娘帮着喂奶照料,才使顼儿健康长大。如今当了太后,又是她提及香水,才引出这一桩秘闻。这女子,还真是自己的福星。


阎夫人却微微一笑:“是娘娘和官家有福。先得韩相公这等社稷之臣,又得韩郎君这等忠良之士。定是上天庇佑。”


这话让高太后唇边浮起了些笑容:“那香水可取来了?拿来吾瞧瞧吧……”



“宫里来人,还定了三套‘春归’?”听刘二娘子所言,韩邈便露出了笑容。这买主,可绝不会是阎夫人了,怕是直接听命于高太后吧?没想到阎夫人竟然如此照顾他,新店才刚开张,就把香水荐给了太后。若是宫中也开始用韩家香水,还怕没有主顾吗?


“可是妾说了熏香和铅汞之事,不会惹得贵人动怒吧?”刘二娘子还是有些焦虑,好好的香水铺,若是因她一时不慎,惹上祸事可如何是好?


“铅汞有毒,香水有碍胎儿,这等事情若不直言,岂不失了信誉?”韩邈却浑不在乎。


“信誉虽重,也不能拼上身家……”


刘二娘子还想说什么,韩邈却挑了挑眉:“谁说我要拼上身家了?”


“啊?”刘二娘子一怔,不知该说什么。你都说香水不能怀孕时用了,还能不影响销量,让旁人生出疑虑?


“如今的香水不能在孕时用,那若是将来,研制出了能用的东西呢?”韩邈微微一笑,反问道。

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刘二娘子睁大了双眼。还能如此?!


“能把一桩生意变成了两桩,何乐而不为呢?”韩邈笑了出来。


他从不打算为了信誉拼上钱财,本来就是两种客户,两种需求,分开岂不更好?


刘二娘子简直说不出话了。这香水铺里,有不少东西都是韩邈亲自定下的,譬如那天价的套装,譬如那二楼的雅席。只是她所想的,还是太浅……


笑容重新浮上面庞,刘二娘子恭恭敬敬施了一礼:“阿郎大才,妾自愧不如。”


作者有话要说:  刘二娘子:阿郎,你到底是想要钱还是想要信誉?


韩邈:我都要。(微笑)


当季限定香型还送豪华大礼,才14万一套能算贵吗?[狗头]


宋神宗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死得早,外加生儿子养不活。继位的哲宗也是个短命的,这才导致他的第十一个儿子登基,此人名叫赵佶,庙号徽宗。


第40章


内廷的消息, 瞒是瞒不住的。只是几天, 就有不少显贵知道了三宫联合发下的懿旨。后宫嫔妃都不得再用铅粉, 脂膏里也不得用水银、砒霜等物,连香料都用的少了。向皇后还说,下次采选时, 要多挑几个出身低门,身体康健的女子,还需不施粉黛, “天然无雕琢”的方可。


那些消息灵通的, 顿时猜出此事跟“皇嗣”有关。传闻宫里还派了人,访遍了几大道观, 连造作所里的“银朱”都不再产了。如此看来,铅粉、朱砂、水银等物, 的确有碍子嗣。


传嗣放在哪家都是大事,东京城的铅粉应声而落, 那些用水银炼成的紫霜粉和口脂,更是销声匿迹。倒是英粉和燕脂卖的飞快,不少店都断了货, 正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。


而韩家香水铺, 也变得贵客盈门。每日都有车马停在门口,镶着闪亮银镜的“春归”,更是早早被抢购一空。连带夏季的新品,也定出了不少,全是足额现钱, 毫不吝啬。毕竟到了宴席游园时,身上没有如春风般柔和甜美的香气,手里不拿个明晃晃的小镜,简直都不好见人。


只是这股狂热风潮,并没有刮进小院的丹房。甄琼还是每日乐不思蜀的炼丹,再制些皂液、甘油之类的原料,然后掰着指头数一数,啥时候才满一个月,能领那足足一百贯的月俸!


今天刚刚开始烧炉,连防护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,安平就跑来禀报:“道长,米郎君登门拜访。”


米郎君?难道是米芾那混小子?甄琼本打算不见,但是想了想,也送米芾那么多肥皂了,万一他是来道谢送钱的,不见不是浪费了吗?


哼唧两声,甄琼心不甘情不愿,慢慢吞吞的熄了火,走出了丹房。安平也是个机灵的,知道甄道长肯定不会出迎,早早就把人引进了小院。


米芾一进院子,就发现池塘边立着的几块苍劲嶙峋的太湖石。他最喜奇石,见到如此上品,一眼就被迷住了,直往跟前凑。结果甄琼出来,就看到米芾踮着脚站在湖边,一副要往里面跳的样子。


“你想干啥?这池子里的鱼不好吃啊。”甄琼一脸警惕的喝道。


米芾转过头,两眼闪闪,动情问道:“甄道长可知这石头的来历?!”


甄琼被问的一愣,也瞅了两眼,笃定道:“是石灰石。”


米芾:“……”


石灰石是啥玩意?米芾一肚子的赞叹,都被这话憋了回去,竟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

看不下去了,安平在一旁轻咳一声。米芾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,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卷轴,挤出了笑容:“道长赠的肥皂实在好用,我也备了两卷藏书,赠与道长。”


说着,他想递出手中的卷轴,却发现甄琼那件袍子实在称不上干净,又是灰土,又是污渍的,实在不想靠近。于是就当没有看到甄琼伸出的手,把那卷轴交给了身边的安平。


安平:“……”


这小子不是来找碴的吧?甄琼把牙咬咯吱吱响,一把夺过了安平手里的书卷,扯开一看,就见上面一堆字,纸还黄不拉几的,并不怎么值钱的样子。


见甄琼取了字帖观瞧,米芾忍不住道:“这可是唐颜太师所书的《不审帖》和《乞米帖》。”


“唐什么?”甄琼没听明白,怎么还有人叫四个字的名呢?


“颜真卿!”竟还有人不知颜真卿,米芾的声音都高了两度。


这人很有名吗?甄琼从小长在道观,真人、大宗师、院士的名号听了一堆,还真不知这姓颜的是何来历。但是看米芾那趾高气扬的模样,应该也挺有名?于是甄琼开门见山道:“这两卷,值多少钱?”


“每卷至少五千钱!”米芾昂首答道。


这么贵?甄琼立刻低下头,又仔细瞧了瞧,突然道:“这不会是假的吧?”


一万钱的东西,这小鬼会舍得送给自己?肥皂似乎也不值这么多啊?


他只是随口一问,米芾的眼神却飘忽起来。甄琼可是久经历练,立刻觉出不对:“这字当真是假的?你来答谢也不送个真东西!”


被人当面拆穿,米芾脸上也有些挂不住,强自说道:“这两幅字帖虽是我临摹的,但是临的特别像,连质库里的先生都分辨不出呢。贤弟只管收着,将来等我成名,必然值钱……”


甄琼简直想把卷轴砸他脸上:“谁是你的贤弟?你小子才几岁,还敢乱叫!”


韩大官人才叫他贤弟,这混账小子也配?


米芾一怔:“我还差两月就十七了,道长今年几岁?”


我咋知道这副身体是几岁?不过输人不输阵,甄琼叫道:“我十八了,比你大!”


米芾面上露出讶色:“那道长是矮了些,我竟没看出来……”


“安平,把他给我轰出去!”甄琼简直都要跳起来了,矮是他的错吗?他每天都跳两遍健身c,ao,半年来长了两寸,已经很努力了!


见两人越说越僵的模样,安平赶忙赔笑道:“道长息怒,米郎君毕竟是阎夫人之子,阿郎甚是看重。”


看重的究竟是阎夫人,还是这米芾,就是两说了。


甄琼厌恶的哼了声:“说吧,你来到底是干什么的?”


肯定不是来送礼了,就这临摹的字,有啥好送的?十有八九是有求于他。哼,不管这混小子说什么,他都不答应!


米芾此刻也觉出气氛不太对,赶紧从袖里摸出个木匣:“这是家母给我银镜,我瞧这东西古怪,还是韩家铺子里卖的,莫不是跟道长说的显微之镜,有些牵连?”


因为进言之功,高太后就赏了阎氏一套“春归”。米芾觉得琉璃瓶都挺好看的,虽然娘亲不让他拿来c-h-a花,但是拗不过他,还是把里面镶嵌的银镜取了出来,让米芾随身带着。


有了这明晰的镜子,米芾就能随时随地照照,看脸上有没有污迹了,实在是喜欢。又想到了甄琼之前提过的“显微之镜”,还是按捺不住,跑来问问。


“没关系。”甄琼立刻道。他虽然知道玻璃好好磨磨,就能制出放大、显微之镜,但是这些毕竟是格物观擅长的,他一个造化观的又能懂多少?况且就算知道,他也不想告诉米芾!


米芾却有些失望:“我都访了好几家宫观,道长们都说并无此物啊。贤……贤兄当真不知显微之镜的根底吗?”


也是有求于人,米芾算得上超常发挥了,连叫“贤兄”都不打磕绊。


甄琼也生出了好奇:“你要那显微镜,想做什么?”


这小子一看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,就算给他显微镜,也没啥用处吧?


米芾却道:“自然是观察你所说的细蛊啊。平日走在路上,拿镜照着,便不会碰上秽物了。”


你还是省省吧,真拿到显微镜怕是要被恶心的活不下去了。甄琼实在是烦透这小子了,不由道:“不想碰就带个手套出门啊,哪用那么麻烦!”


“手套是何物?”米芾不由一怔,他只听过手笼,可是带在手上,怎能防污?


“身有衣衫,脚有足衣,你就按着五指形状裁个布套,戴在手上,不就妥当了。”甄琼如今也是有手套的人了。韩邈拿小羊皮给他做了一批特别合手的手套,炼丹时带在手上,既不影响c,ao作,也能避免酸碱或是其他毒物伤了手,他用的爱惜着呢。


听到甄琼这番解释,米芾双目圆睁,露出了喜色:“这主意大妙啊!”


这手套,必须用白布制成,若是脏了,一眼就能看出。也不用随时随地洗手了,娘亲定然不会再训斥他了!


得了这样的妙法,米芾哪还肯留,立刻拱手道:“多谢道长点拨,我这就回家制一批手套。等到做好了,再来寻你,借这小院画画太湖石……”


“安平,送客!”谁肯借院子给他!甄琼气不打一处来,高声叫道。


安平能有什么法子?好声好气把米芾送出了门,回来就看到了那两卷字帖扔在地上,无奈捡起,跑去问道:“道长,这字帖要如何收拾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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