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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神命不长 第3节(2 / 2)

纵使我那两天哭得快麻木了,看到这一幕,忍不住灵力暴动。


对我这种一孔元窍的废物来说,灵力暴动,多么天方夜谭。


我能想象到,无数个日夜,这些蛊虫吸食温以初的灵力,啃咬他的血r_ou_,损坏他的根基,他却无能为力。


“跟不了的。”


就在前几天的夜晚,他这样笑着回答我。


是的……若他到黄泉,我自然是跟随不了。我还有许多需要做。在那一刻,性命仿佛都不那么重要了,我只知道我一定要完成那些事。


他说他不后悔,我却是后悔了。


我痛哭中送走温以初,又在灵力暴动后,抱着他惨不忍睹的尸体,前往西江。


他已经面r_ou_模糊。


我不嫌弃,一点都不嫌弃。


但我欺骗不了自己,他还活着。


划到江心,我将他沉入江底。


转身想回到岸边,却失去继续划动木桨的力气。


哭得干涩的眼眶又是一阵难受,我跳下江,找到他的尸身,抱了上来。


我发誓从江中浮上来后,我不再是原来那个周彦。我要完成我想做的那些事,一定要完成,不管谁阻拦,都要完成。


回到岸上,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,将那条船改成一简陋的棺材,把温以初放进去,然后背着这棺材,踏上前往银莲的路。


因为温以初临死前,唯一可以听清的,他念念不忘的,正是那一声声,“银莲”。


我坐船来到银莲门前,木莲夫人在门派附近的莲亭等着,孤身等着。


她着一身连白色素袍,发带随风不动,直直的银发落于腰际,表情肃穆,右手执剑,脸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。


“你想入我银莲,必先受我一剑。”


我不知道她如何知道我的来意,也不知道这奇怪的规矩是谁定的,放下背后棺材,半跪在地上,用虚弱的声音问道:“若我因这一剑而死呢?”


“非我门人。”


“夫人,我此生无意为名利奔波,所求不过偏安一偶,但世事无常……”我打开温以初的棺材,继续说道:“他临死前,一直念叨着银莲,我想我一定要来一趟,虽说,我这人,大概很是无足轻重……”


木莲夫人举剑,“受我一剑,或者,就此离开。”


我站起来,盯着她的眼睛,缓缓道:“若我因此而亡,夫人可否替我将温以初葬入银莲江中?”


“可。”


我上前一步,调动自己可以运用的所有灵力,护在心口,然后睁着眼睛。我自知无济于事。我想看自己怎么死的。


最后结果,那把绝世神剑从我头上落下,猛地一刺,刺入我身前一公分的地上。


木莲夫人背过去,“你知我不会杀你。”


我起身,摇摇欲坠,干脆坐了下去,喘了口气,“不是,我是感觉你要捅我一剑,但不会杀我。我这种麻烦,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。夫人想替清正解决了我。”


“哼!”木莲夫人丢下剑,亦盘腿坐下,丝毫不顾及自己雪白的长袍:


“我不是温以初,我不会让一个废物留在银莲,你若想受银莲庇护,必须抛却杂念,潜心修炼,但凡有一丝一毫怕吃苦,我便将你扫地出门。”


“我想复活温以初,这算杂念吗?”


我惨笑着问。


“疯子!”木莲夫人评价我,“不可能!没人能逆天而行。”


我笑得让她有些不舒服。她站了起来,丢给我一块宝石样的灵物,“这是【回瑟】,拿着,可去浮生洞取两件宝贝。其他东西你自己做主,明月扣和纵横双环需你突破灵座后方可驾驭。”


我拿着她口中的钥匙,呆了许久。


她恨铁不成钢般又补了一句:“你根本没有任何让温以初在意的价值。我不至于贪温以初的东西。”


“突破灵座?”我苦笑出声,“他应该知道以我的天赋,永远突破不了灵座……”


木莲夫人冷哼道:“自然知道。那两样神兵纵使不认你为主,也有大用处,浮生洞上千年洞藏,原来在温息年那里,便宜你小子了。”


“夫人这剑,可是来自浮生洞中?”


我记得上次陪温以初来时,她还未拥有此神兵。


木莲夫人合上剑鞘,斜瞥我道:“这是我银莲失落在外的圣剑【尘兮】。”


我站起来,握紧【回瑟】,苦笑着,失魂落魄:


“是,我何德何能,得了他的在意……”


这浮生洞,原本是方失言的宝物,书中却未写,是如何从温息年手中到了方失言那里。假若有人一开始就知道温以初手握重宝,对他下手,再正常不过了。


单我一个人,不可能对剧情影响如斯。


必有其他知道未来走向的人!


可惜我此刻如何咬牙切齿妄图报复,无能为力。


我尚且没有胆量回到清正,揪出那个下毒害温以初的凶手,他在暗,我在明。


但我从未如此庆幸过,我将那小说看了许多遍。


我再度发誓,我一定要复活温以初,我要将我没有来得及做的事完成,我要弥补我庸庸碌碌而导致的后果。


那后果正躺在我面前这口冰凉的棺里。


☆、温以初的故事


“周彦的故事,主要就是这些。”


月魔以此结束了这个故事的讲述。


霍闲还深陷其中,拉着月魔问道:“后来呢?周彦是按温以初希望的,留在银莲好好生活,还是不断寻求复活温以初的办法?”


“他一直到死,想的都是复活温以初。”


霍闲听罢,不由得产生一股惆怅,他轻声道:


“若是我,应当会遵从那人的意思……”


“人和人毕竟不同。”月魔笑道:”你不能体会周彦在那时的悔恨之痛,故不能理解他。“


霍闲点头。


月魔见他意犹未尽,道:“不如我再给你讲述关于温以初的故事。”


“这个你也知道?”


月魔抚摸自己膝边的古琴,答道:“我后来掌此界神通,可以以物推演亲近之人过去的情形。”


霍闲不由得更加敬佩他,暂且放下对周彦后续的关注,听他讲温以初的故事


……


我的名字,是母亲取的。


她逃离父亲的掌控后,在今洲名门银莲小住过三年。


彼时银莲掌门,木莲夫人,独女丧命于西洲,怨恨我父亲多时,便大胆接纳我母亲,并派弟子照料她至诞下我。


我只是个普通人,不记得三岁之前的事情。很多事,是我修炼至灵座后,自我催眠,从记忆中找出来的。


母亲经常靠坐在莲池边的亭子里,望着重重叠叠的七彩莲花,眼神空洞,一句话不说。


她的旁边,摇篮里的我,让她又爱又恨的我,往往不哭不闹,很乖巧得睁着一双漂亮眼睛,打量着这个颠倒的事情。


木莲夫人安慰她:“ 莫太忧伤,往事不可追回,来日尚未发生。”


“是……我没办法回到从前。”


她是很怀念从前的,她想回到最初。


她便为我起名,以初。


我三岁那年,另一个男人前来银莲,带走了我和母亲。


我们回到了西洲。


不久,我多了一个弟弟。


他和我不一样,很吵,从生下来就不停大笑。方叔说他是中邪了,或是魔界哪个人为他下了咒。这辈子越少说话越好。


母亲便给他起名,“失言”,方失言。


我不知道失言是不是从得了名字后话变少了,因为在我即将四岁的时候,那冥冥之中,似乎存在的父子感应,终于发生作用。


父亲与师祖找到了我与母亲。


彼时,无论从何种角度出发,方叔都是无法和父亲师祖抗衡的。他紧握着母亲的手,打算利用必死的丹药,与我父亲鱼死网破。


母亲大哭一场,抱着我来到父亲脚下,跪求他放过自己。


父亲神色冷漠得看着她。


于是母亲从体中逼出一小块碎片般的玉体,塞进我手中,把我推给父亲。


那块碎玉,一直到我死去,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。


我只知道那是一件对我母亲很重要的东西,维持着她的生命。


在父亲带走我的一年后,她就死了。


父亲从此没有笑过。


我的父亲名叫温息年,是此界第一大名门,清正的当代掌门,也是号称清正历史上最年轻有为的掌门。他的师父,朱鸿师祖,更是此界鼎鼎有名的强者。


他只有一个后代,便是我。但他很少向别人提及我,清正内,只有少数人知道我的身份。或许是,看到我,难免回忆起与我母亲的一些旧事。


特别,随着我长大,面貌,越来越与母亲相似。


有时候,我会很怀念母亲。


上早课,见到同学皆有母亲守候时。


我小时候,大概七八岁,父亲的一个朋友给我算了一卦,说我命有福煞,劫数不定,进可英年早逝,退可长寿齐天,若要避却劫难,需在他那里修炼至一定岁数,我父亲半信半疑,将我送去,中途又跟随宫虚师父周游数年。


我在父亲的朋友那里修习时,养了一只灵兽,名,浮厝(cuo),它很温顺……却不知为何入魔了,师父叫我除去它,我不忍,废了大半功力为其驱除魔障,失败后开启法阵将其送入魔界……之后生死,便与我无关了。师父知晓后,长叹一声,告诉我,我可以下山回家了,认我在玄关跪拜多时也不为所动。


于是我离开他那里。


我知道那是一场钻进我命途中的试炼,或许也是师父为我算的,最后一卦。


我没通过。


我不知道自己后来的命运会如何,但我不曾后悔过。


父亲死后,我多了些空闲的时间,便跟师祖说了,要出门远游。


他允了。


我本就是一个懒人,喜好闲适生活,最好有一间生满壁花的茅屋,门前三亩龙牡丹田,院落有石桌可以坐下饮酒。我自己抚琴,喂鹤,乐得自在。


远游时,我认识了一个朋友。


他叫丰明月。


我很喜欢他的名字,因为会让我想起,母亲抱着我,月下静坐的时光。


他是一个很风趣的人,很有意思,我想他可能是我最好的朋友了,我们将一生为知己。


没想到,我刚结束远游,回到清正,他便稍来一封信,信上说自己要成亲了。


我活了百余年,对男女之事的了解,全来自我的父母。


但我也并非完全不懂,起码知道他怕是要多了一个知己。


这让人难免产生失望之情。


院门被人推开,一个门派安排的小鬼,溜了进来,他看着树上的我,不惧怕,也不露出凡人看我的那种垂涎神色,只是惊奇地问道:“温以初?”


这是我的名字。


他是我宫虚师父介绍来的。


我从前尤其厌烦门派塞来小厮看管,这跟我从小被父亲派人监视有关。


但我不讨厌周彦。


或许是因为他是宫虚师父介绍来的,也或许是因为,他真的很呆。


呆呆的,没有那么多心计,纵然总想着保全自己,第一反应也往往不是伤害别人,而是逃,逃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。


众生平等。


我不以他身份修为低微而不屑与其交往,在丰明月之外,我还有一个朋友。这让我很高兴。


我为了他和我弟弟失言掩饰,与周彦成亲,这是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。在那之后我没有再主动拜访过他二人,那都跟我无关。


看着婚宴上周彦的神情,我许下了一下自己都感到惊诧的誓言。对方果不其然表示惊恐与不解。


妻子?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。


我觉得自己有一点失态,然而,不等我恢复,我又中了春/药。那东西,以我的修为,竟也看不出。


那晚,周彦帮了我很大一忙。


我思索着,什么时候去学做一手白糖桂花糕。云萝的桂花,是四季都生着的,很漂亮,很香。


我在清正同其他长老子女一起接受授课师父的教习。


他们夸我聪明,断言我将大有作为。我父亲听罢,只是淡淡回了一句:“优柔寡断,难成大事。”


他看着我,仿佛穿透过我,在看另一个人。


我想,他在看的是我母亲。


不过,纵然他如此看轻我,在他临死前,还是把温家最珍贵的宝藏交给了我,浮生洞以及它的钥匙。


“若你实在保不住,就毁了吧。”


父亲说完,闭上他锋锐的眼睛。他其实年龄并不大,相比于各派掌门,容貌更是如青年人般。


我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死的,这很可笑,同样,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。


我只去过一次浮生洞。


洞的外层,有一潭深水,深水周遭的水草里,生了一个蛋,我从那里经过,蛋跳到我怀里。我见这蛋小巧玲珑,很是好看,便将它捡了回去,细心孵化。不久,初渊诞生。


我与周彦在新婚夜之后关系突飞猛进。


或许,我自己都很难解释,那一层超脱友谊的,安逸又缠绵的交往。


夜晚,他睡在我床边的小榻上,被褥是我用过的,他并不嫌弃。说起睡姿,他很少翻身,总是一两个姿势睡死过去,有时会发出轻微的鼻哼声。


我并不需要睡眠,所以经常翻过身,看着他。


特别,我开始感受到体内蛊虫噬咬时,浑身疼痛难忍,更加难以入眠。


我没有告诉周彦这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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